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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陛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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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陛下

夜深人靜,屋檐上月光冷寂,楓園內靜若無聲。在這樣一個該是深入夢境的深夜,主院的窗欞上卻映出了一道人影,昏暗的燭光下那人影晃動了一瞬,緊接著人影從窗紙上消失了,僅留下燈臺的影子,以及靜靜跳躍的燭火。

夜色中任何一丁點的聲音都能無限放大,縱使聲音再低再淺,在這樣一個落針可聞的月夜之中,安少音再也不能欺騙自己這是錯覺。

安少音瞪大了眼睛,不可思議地聽著男子口中低喚的兩個字,兩手止不住地輕顫,透明的水珠打濕了手背。

“音娘。”病中的男子星眸半瞇著看著她,嗓音像是卷入了一層沙子,嘶啞得厲害。

安少音沒由來的一聲冷噤,“咚”的一下,水杯倏然滑落,在地上滾了一圈。溫水打濕了袖口,裙角與鞋底,然而衣履的主人已經無心在意這些。

“音娘。”男子久久不見床前的女子回應,伸出手又喚了一聲。他雙眼朦朧,大腦混沌地令他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,只是覺得暗光下,有一位女子深了膚色,與記憶中的婢女別無二致。

安少音雙目圓睜,腳步經不住使喚擡步上前,渾渾噩噩地坐在了床上。男人面色微紅,身體的溫度不減,安少音一靠近就能感受到這股熱意。

只是此時的安少音忘記了去註意,她微微擡眸,一雙清澈明眸裏寫滿了震驚,螓首蛾眉都被這一句輕喚吸走了神智。

安少音動了動唇,一個字卡在了齒畔,她想像如平常那般喚他相公,可話從口出,卻成了想都不敢想的兩個字:

“陛下。”

安少音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喚了出來,尾音還在空中浮動,丹唇還在微微張著,女子瞠目結舌,自己都被自己說出的這兩個字,嚇得驚呆了。

短短的兩個字,若是被外人聽去了,定然是嚇得大驚失色,兩腿發軟。可在方寸之間,這句輕喚就像是要將二人之間的羈絆給連接起來。

紗幔下空氣驟然凝滯,安少音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,皓腕便被人生生地擒住。下一瞬,她整個人身子向前傾去,覆在了男子的胸膛之上。二人鼻尖相抵,滾熱的呼吸落在了安少音的睫毛之上,吹得她耳垂泛紅,粉面含春。

安少音沒有掙紮,流越的氣息近在咫尺,一張薄唇只離她不過一寸,只要她一擡眸,就一定能觸碰的到。

可安少音沒有擡眸,亦沒有反抗。她就這樣傾覆在流越的身前,羽睫微顫,朱唇微啟,杏眸望著半夢半醒的男子,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東西驚嚇了一般,目瞪口呆,癡癡地望著半夢不醒的人。

太像了,流越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靠攏的那一瞬間,安少音的腦中仿佛有什麽畫面被打開了。畫面裏她如是被床上的男人擒住了手腕,被迫地埋在男人的身前,動彈不得。

她掙紮著起來,卻被身下的男子更為大力的環住了腰身。一個踉蹌下去,二人的嘴唇相依在一起,男人的唇很冰很冷,猶如他常年冰冷的面容,嚇得她急忙扯開。只不過,她窮盡了氣力,兩人的距離也只挪開了一寸。她的掙紮令男人不悅,下一秒,天旋地轉,安少音只覺得眼前的畫面一暗,溫熱的吐息中夾雜了幾縷酒味,密密麻麻地垂落在眼瞼上。

算不上白皙的五官驚恐俱現,明眸含淚,正如刺激了身前的男人一樣,刺激了正凝望著流越的安少音。

“陛,陛下,不要。”幾乎是同時的,畫面中的她和現實中的安少音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。

病中的流越聞言,眸眼的緋色愈發濃烈。他一個翻身,就將身前的女子覆在身下,在安少音驚懼不已的眼神中,吻住了那張微微闔動的紅唇。

霎那間,安少音眼光一閃,腦海中的畫面呼之欲出,伴隨著與之而來的親吻轟然一聲炸裂。

畫面與現實相融在了一起,前生與今世劃開了一道口子,讓消失的記憶從中踏來,此刻的安少音正是前世的音娘,她面前的男人長著和流越一模一樣的臉,卻,更為成熟。

“陛下……唔……不要。”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,落入青絲中消失不見,音娘水眸含霧地乞求,希望男人能清醒過來,放過她。

酒醉的九五之尊哪能聽得到這些,只覺得女子的聲音嬌美輕柔,猶如蠱毒在耳畔誘惑。

粗重的呼吸落在耳畔肆意地舔舐,這般熟悉而又親密的動作,對如今的安少音來說依然會羞澀不已,更遑論前世不谙此事的音娘。哪怕是隔了一世,安少音都能感受到,作為音娘的她,在經歷了這樣的疾風驟雨時狂跳不止的心臟,無力反駁的雙手抓住了衣袍肩頭,好似要將天子的常服抓破一般,力量的懸殊讓她在這一場交手中落於下風。

“陛下……”安少音被吻得昏天暗地,一晃前世與今世分不清,以為自己還是音娘。

流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,饒是如此,在聽到這一身輕喚時,將人禁錮在自己的懷中,絲毫都不願意松開。

正如安少音以為自己還在前世般,大腦一片混亂的流越停在了前世的記憶中,那一晚他喝醉了酒,身畔的婢女一呼一吸都像是誘惑,酒意上身,他終於忍不住,將人擒在懷中,侵略了她的呼吸,泯滅了他的神智。

音娘在閨房之事上毫無經驗,僅有的那一夜多前年便毫無印象。她就像一張白紙,男人欺身而來的壓迫感讓她恐懼,害怕,本能地去推拒,去反抗。她以為陛下一向冷漠無情,素日理智到極致,從不近女色,這一點點的念想讓她存了一絲的僥幸,興許陛下淺嘗輒止,卻不想醉酒的男人就像一只隱忍太久的猛獸,一旦離了籠子便本性暴露,一發不可收拾。

男人愈發地兇狠,唇齒交融不分,略有薄繭的手掌自上而下地撫摸,試探。

噬入心扉的酥癢由耳畔貫穿全身,緋紅之色染遍了不甚白皙的面容。音娘反抗不得,委屈地暗自垂淚,嗚咽聲自唇齒溢出來,熟料輕微的啜泣聲才更是毒藥入侵,酩酊大醉的男人眼眸泛紅,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嘆。

音娘泣不成聲,嗚咽著啜泣。

淺淺的低吟換來的是男子更兇更狠的侵犯,音娘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在不斷被身上的男人掠奪,不僅僅是呼吸,還有她那呼之欲出的聲音,所有的一切都被堵在冰涼的薄唇之中。

伴隨黃裙被撕裂的聲音,安少音分明的感受到,前世的自己,腦海中那個名為理智的弦,斷掉了。

一如前世,攥緊男人的衣襟,到最後,她不知今夕何夕。小手一松開,旋即被男子的手掌禁錮,垂在玉枕兩側,十指相扣,滾燙與冰涼交融。

“唔……”情難自抑。欲/念似海浪狂襲,無論是前世的音娘,還是今生的安少音,都在這片汪洋大海中,化作一葉扁舟,被浪花卷入進深海裏。

畫面盡散,一室旖旎從腦中漸漸消退。安少音杏眸泛紅,不同於前世的強勢,此刻的流越很快就放開了她,他在她的背後環住她,頭埋在她的頸畔,含著期盼低喚道:“音娘,你來了。”

安少音心頭一顫,想起前世的畫面,眼淚倏地就滑落了下來,她緊咬著下唇沒讓泣聲溢出來,點了點頭應著:“嗯。”

聽見了懷中人的回應,流越會心地笑了,可轉瞬,他眉頭微皺,語氣中極為覆雜地沈聲道:“你是不是怪朕?怪朕強留你在身邊。”

安少音無語凝噎,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
未等懷中人的回應,流越垂在她的耳畔自顧自說著:“可是朕不後悔。音娘,你不準離開朕。聽見沒有,你不允許離開朕。”

一字一言宛若刻在了骨髓之中,印在了心頭上,男人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然,可話音剛落,他又將頭靠在安少音的背後,懇切而渴求地低語:“音娘,朕錯了,你不要走,好不好?”

得不到回應的流越陷入了前世的循環中,他如置身在迷霧中不得出,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尋著,喚著:“音娘,音娘。”

“我在,陛下。”安少音轉過身來,看著雙眸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男子,她抱著他,回應他,“我在。”

女子的體溫就在身邊,得到了懷中人的應答,流越吃吃地一笑,昏暗的燭光都遮不住的昳麗容顏勾魂攝人。

流越終於安心地再度沈睡了過去。

安少音撫摸上流越的側臉,哽咽得難以自已。

她終於明白大婚當晚熟悉的親吻因何而來;她終於知曉從未去過江南的她,為什麽會穿上南平郡王府下人才會穿的黃裙;她終於看清了四角亭下,身著赤黃色圓領袍的陛下的容顏。

褪去歲月留下的痕跡,抹去一身冷若冰霜的寒氣,記憶裏的流越比眼前的流越更加的成熟,冷峻。

可是,他就是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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